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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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境界,已经不需要进食了。

    他食香。

    凡人所食之物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种“香食”。

    李凭语表面不显,实则在心里止不住猜测他到底活了多久。

    饭菜香渐渐变淡,淡化近无,食之无味。

    李凭语有点犯困,便启唇,借一盏灯,好回去。

    李忆阖目捻动念珠,闻得话来,方睁眼,起身,走至门前。

    李凭语望着他如鹤般的身形,良久,似是才回过味来,他在等他。

    在没有落着点的黑里李忆的手如一盏明灯,他的手,仗着年轻,水嫩水嫩的,他牵着他,走下层层石阶。

     梳妆台面被清理了个彻底,单留了个空妆奁盒给他放置首饰,随手挂在衣架上的京绿寢衣也换成了丹罽色。

     李凭语陷在软床里,眼朝外瞧,视线越发朦胧,纱幔罩着他,令他无端端的联想到鸟笼里安静的鹦鹉,岂不正是他的投影?如此安静……它是铁制的笼,而他则是一层不起眼的纱布,披散的发在流逝的岁月里肆意生长。

     李凭语学习能力很强,一学就会。

    是难得一遇的天才,但这点“天才”在李家随处可见,俗称“烂大街”,李家唯一拥有话语权的便是“家主”,不然谁来也不好使,除非“大仙”显灵。

     十八岁是世上千千万万个女孩或男孩跨越成为女人或男人的阶段。

    李凭语的十八岁又跟旁人有许些不同,他的十八岁里充满神话色彩。

     所谓“悦神”、“跳大神”其根本目的是为与神沟通。

    然而神的面容又岂是凡人所能窥探的呢?无论是观者亦或祭司、信徒等一旦参与到仪式当中,皆需戴上面具示人。

     婉转动听的乐声唤回李凭语发散的思维,令人眼花缭乱的神仙服,做工精致且繁复的面具,四周袅袅上升的紫烟,挂幡摇曳,符纸纷飞,李凭语拖着沉重的服饰不停旋转,忽然,他与其中一人对上了视线。

    他认出了她。

    即使她戴了面具。

    她是李重烟。

    他的视线开始飘忽不定,终而倒下,昏死了过去。

     “大仙拒绝了他。

    ” 李凭语是在李重烟与李忆谈话中醒过来的,他的床被上趴了一条竹青色的蛇,呈三角头,时不时朝外吐着蛇信子。

    他转变失败了,他本来该彻底转变成一个女人,他的胸会是一座凸起的山峦,他的阴茎会被切下,割开一道口,从中流出血。

    他会继承大仙的“重”字,而不是单一个李姓,李重烟送他来,本就是为了这一天。

     “李忆,我等不了太久。

    ” 李重烟说完这句话后,便撩起纱幔,走了进来,她面色冷漠,瞧着他,仿若瞧着一具尸体。

     “妈。

    ”李凭语宁愿她笑,她笑,也好过这般冷眼瞧他,他心里真不是滋味,“难道您含辛茹苦的生下儿,供儿读书,精心栽培儿,只为将我嫁出去?” “你也只有这个用处了。

    ”李重烟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真如他所愿笑了起来,叹道:“如果你是女人该多好……可惜你让我失望了。

    ” “这样,我岂不是成了妓?” 李重烟这次是彻底笑出了声,她的笑声尖锐的如柄刀直往他心口捅。

     “妓,是人尽可夫的。

    ” 他与妓有什么不同?给一个人操、给千千万万个人操,到底有什么不同?都是同等的丧失自主权。

     “你是妓吗?”李重烟颇不赞同,道:“你过得比妓好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