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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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送阿僮姑娘你的礼物。

    ” “聘礼吗?”阿僮看向李善德,目光闪闪。

     “不,不是!”李善德吓得慌忙解释,“这是给姑娘你预支的酬劳。

    我要买下这附近所有的三月红,你帮我尽早催熟,越早越好。

    ” “哎,买卖啊!”阿僮把练角披在背上,小嘴微微撅起,“我还以为,总算有个肯干活的城人,能帮我一起侍弄庄子呢。

    ” “阿僮姑娘国色天香,自有良配,老朽就算了,算了……”他擦擦额头的汗水。

    若让夫人误会自己来岭南纳妾,不劳圣人下旨,他早已魂断东市狗脊岭了。

     “行吧,行吧!你这人真古怪。

    ” 阿僮嘟囔了一句,出去安排。

    临走之前,她恼火地伸脚踢了踢那花狸,花狸非但不跑,反而就势躺倒在地,露出肚皮。

     李善德靠着地塘旁,正打算假寐片刻,却看到那花狸露着肚皮,威严地歪头盯着自己。

    他在长安做惯了卑躬屈膝的小官,发现它颐使气指的眼神竟与自己上司一样。

    多年的积习,让他鬼使神差地凑过去,伸手去蹭花狸的肚皮。

    李善德做低伏小,把那花狸伺候得一阵呼噜紧似一阵。

     漫漫长夜,居然就这么撸过去了。

     转眼时历翻至三月十九日,又是个艳阳热天。

     阿僮怀里抱着花狸,在从化的官道路口等候。

    在她身后,一字排开十个水缸,水缸口泡着近一百斤催熟的三月红。

    按照李善德的要求,这些果子事先还用盐水洗过一遍, 很快从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一支马队转瞬而至。

    阿僮看到为首的除了李善德之外,还有个老胡商。

    身后四名骑手皆是行商装扮,坐骑与岭南常见的蜀马、滇马不同,是高大的北马。

    这些马匹的后背搭着一条长席,席子两侧各吊着一个藤筐,筐内各放一个窄口矮坛。

    旁边还捆了一圈六、七个拳头大小的小坛子。

     马队到了近前,李善德向阿僮打了个招呼。

    阿僮发现他脸色苍白,双眼周围一圈灰黑,连头发都比之前斑白了几分。

    她怀里的花狸叫了一声,可李善德却没有看过去,一脸严肃地发出指令。

     那些骑手纷纷下马,从水缸里捞出荔枝。

    只见个个鳞斑突起,艳红如球,确实是熟得差不多了。

    他们从腰间取出一叠方纸,把荔枝一个个糊住,然后放入坛中。

     阿僮忽然发现,马匹一动起来,那坛子里会有咣当咣当的水声。

    她大惊,赶紧对李善德道:“荔枝泡在水里超过一日,就会烂了。

    ”李善德微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这是特制的双层瓮,外层与里层之间灌满了水,可以保持水气。

    ” 他笑得自然,心里却有点疼。

    这双层瓮造价可不低,一个得一贯三百几钱,广州城里没有,只有胡人船上才有。

     “城人你到底要做什么?”阿僮不太明白。

     李善德摆摆手,示意等一会儿再说。

    等到骑手们都装完了,他冲老胡商一颌首。

    苏谅走到骑手们面前,手势轻压,沉声道:“出发!” 四个骑手拨转马头,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