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老太太无人问津

关灯
    陈秀芳交来的剧本稿还带着墨水味,苏青坐在老仓库的破办公桌前,指尖划过《钢铁保尔》的标题,眉头渐渐拧紧。

     阳光透过新换的玻璃照在纸页上,主角赵铁柱在技改关键时刻没能送母亲去医院的段落,让他眉头紧皱,这段落乍一看没毛病,但是仔细一想,有负面情绪在里面。

     "陈大姐,你来一下。

    "苏青敲了敲木板台,回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打转。

     陈秀芳夹着快板跑进来,辫梢的红头绳晃得人眼花:"苏科长,剧本哪儿不合适?我还加了段赵大柱熔铁锅的重头戏呢!" "就这一段。

    "苏青指着母亲病逝的情节,"赵大柱因为忙工作,没顾上送母亲看病,这不行。

    " "咋不行?"陈秀芳的快板磕在桌角,"这叫舍小家为大家,报纸上常登这种先进事迹啊!" "登报是登报,唱戏是唱戏。

    "苏青推了推剧本,"戏里出现工人家属病逝的情节,容易让观众觉得干革命工作没好报。

    "他没说更深层的担忧——未来那些被批判的"伤痕文学",源头往往就是这类"牺牲"叙事,"你必须改成积极的。

    " 陈秀芳咬着嘴唇不说话,眼里透着委屈。

     许富贵正在隔壁擦放映机,突然探出头:"苏科长说得对。

    长春厂拍《白毛女》时,喜儿她爹是被地主逼死的,咱们这是工人戏,不能让工人自己'逼'死亲人。

    " "那咋改?"陈秀芳搓着衣角,"赵大柱的妈总得有点戏份吧?" "改成喜事。

    "苏青拿起笔,在剧本上划拉,"赵大柱评上先进,厂里奖了两斤鸡蛋。

    他想给妈补身体,结果妈偷偷把鸡蛋煮了面,端到车间庆功会上——这叫母子同心为生产,多好!" 陈秀芳盯着修改后的段落,突然笑了:"哎!这比原来的还感人!赵铁柱端着鸡蛋面哭,台下工人也得跟着掉泪!" "记住了,"苏青把剧本推回去,"咱们的戏里只能有幸福的眼泪,不能有委屈的眼泪。

    " 许大茂扛着舞台灯路过,听见这话插嘴:"苏哥,《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保尔也生病啊......" "保尔那是钢铁意志!"苏青立刻反驳,"咱们这话剧叫《钢铁保尔》,就是要学保尔的劲儿,病了也要炼钢!"他故意把话剧名往名着上靠,心里清楚借用经典能省掉以后无数审查麻烦。

     剧本改定后,苏青把编排工作扔给陈秀芳和李淑兰,自己则常往杨厂长办公室蹭茶喝。

     ———————————— 自打聋老太太算计吴香莲那笔存款未遂,反被吴香莲做戏吓退之后,这后院就彻底没了人气。

     吴香莲憋着口气搬到前院,临走前把老太太的煤炉封得死死的,心里想着:"算计我,如今也别想我再踏进来半步。

    " 老太太本就年迈,腿脚不便,没了吴香莲搭手,屋里的尿盆常是满了又满,馊饭剩菜堆在墙角,苍蝇嗡嗡地绕着发黑的窝头飞。

     她自己也犯倔,宁愿啃硬窝头,也不肯开口求前院的人,身上的衣裳从吴香莲离开后就没洗过,早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出事前两日,吴香莲去后院倒垃圾,见老太太的窗户糊纸破了个洞,屋里黑黢黢的没动静。

    往常老太太总爱搬个小马扎坐在门口,见人就用漏风的牙床念叨"世道不好",可这两天连院门都没出。

     吴香莲心里犯嘀咕,却想起上次被老太太拿拐棍戳着脊梁骂"白眼狼",便咬咬牙走了。

     直到第三天清晨,她去公共水龙头打水,还是没见老太太出门,看见老太太的门虚掩着——往常老太太最惜命,这也太反常,这不会死屋里了吧。

     吴香莲的心猛地一沉,没想太多推开老太太屋门,一股酸腐气直冲脑门。

     "老太太?"她试探着喊了声,没有得到回应。

    只见老太太蜷缩在炕上,花白的头发黏在汗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