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半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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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不起的口气说,索玛呀,她谁都跟,怎么能做老婆呢!后来,三个衣衫破烂的拾荒者来到激流乡,他们吃不饱饭,娶不上老婆,听人说生活在这里的鄂温克姑娘不好出嫁,又有生活补贴,就找上门来了!这件事对达吉亚娜的刺激不亚于依莲娜的离去。

    她哭着对我说,额尼,拾荒的人把我们的姑娘当破烂给捡着了!我们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达吉亚娜开始为建立一个新的鄂温克猎民定居点而奔波。

    她说激流乡大偏僻,交通不便,医疗没有保障,孩子们所受的教育程度不高,将来就业困难,这个民族面临着退化的命运。

    她联合了其他几个乌力楞的人,联名向激流乡政府提交了一个下山定居的建议信,就是这封信引起了我们这次大规模的搬迁。

     生活在山上的猎民不足两百人了,驯鹿也只有六七百只了。

    除了我之外,大家都投了去布苏定居的赞成票。

    激流乡新上任的古书记听说我投了反对票时,特意上山来做我的工作。

    他说我们和驯鹿下山,也是对森林的一种保护。

    驯鹿游走时会破坏植被,使生态失去平衡,再说现在对于动物要实施保护,不能再打猎了。

    他说一个放下了猎枪的民族,才是一个文明的民族,一个有前途和出路的民族。

    我很想对他说,我们和我们的驯鹿,从来都是亲吻着森林的。

    我们与数以万计的伐木人比起来,就是轻轻掠过水面的几只蜻蜓。

    如果森林之河遭受了污染,怎么可能是因为几只蜻蜓掠过的缘故呢?可我没把这番话说给他,我为他唱了一首歌,那是妮浩曾经唱过的、流传在我们氏族的葬熊的神歌: 熊祖母啊, 你倒下了。

     就美美地睡吧。

     吃你的肉的, 是那些黑色的乌鸦。

     我们把你的眼睛, 虔诚地放在树间, 就像摆放一盏神灯! 我留下来了,安草儿也留下来了,这就足够了。

    我原想着西班可能也会留下来的,他爱啃树皮,他的字还没有造完,但西班是个孝顺的孩子,拉吉米去哪里,他就会去哪里。

    我看拉吉米也活不长了,他的舌头已经歪斜了,说话含混不清。

    如果拉吉米有一天不在了,西班一定会回来的。

     我们再也不用在搬迁时留下树号了,山中的路越来越多了。

    没有路的时候,我们会迷路;路多了的时候,我们也会迷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