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关灯
    汉王知道慕容承六岁之时便被送来长安,平常与父母只能以书信礼物往来互通消息,就算是年节也不得随意回到青海国。

    虽然两国书信不断,先前却从来没有听慕容承提起过他母后有何不妥,是以汉王也对义城县主突然薨逝大感意外,只担心莫不是青海国局势有变。

    想必现在慕容承极是不好受,除了丧母之痛还加上家国之忧。

    不过时逢这样的国丧之礼按大唐律慕容承应当是可以返回青海国为母奔丧的,汉王当即修书一封给慕容承回了信,劝他上书李隆基请求赴青海国一行。

     过不了几日义城县主的噩耗已经在前朝传开,一则边关自有信报送达,二则慕容承采纳了汉王所言向李隆基上书呈情。

    因为当年义城县主下嫁青海国可汗是带了和亲的意思的,如今和亲使者无端亡故难免引人怀疑。

    又等了几日终于边关又有消息传来,原来近来吐蕃有几支强大的部族频频于青海国掠夺肆虐,上个月竟然攻陷了国都伏俟城。

    青海可汗独自留守国都奋力抵抗,让长子带了一众宗室暂且退往金城。

    义城县主原本只是小恙,却是在逃亡中受了太大惊吓,终是不治而亡。

     青海国归降大唐已久,李隆基闻报大怒吐蕃明知这层关系却还频频入侵青海国,分明是没有将天朝声威放在眼中。

    李隆基当即下诏出援兵十万随同慕容承返回青海国,务必一举将吐蕃铁骑驱除出伏俟城。

    因着李隆基疾风厉行,从殿上下诏到正式出兵不过短短五日,期间慕容承亦是忙于各种事务,只在大军出发之前终于寻出一丝空闲来亲自去找汉王辞行。

     当看到慕容承一身戎装出现于丹霞殿外时汉王极是意外,他是向来见惯了慕容承闲散游弋的样子。

    印象中这个人整日里耽于行乐,只对音律歌舞最是精通,谁知他如今却要领兵出征了。

    此番不过一月未见,慕容承竟似变了一个人,嘴角时时带着的笑意不知去了哪里,眉宇间平添了几分肃穆之气。

    真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

     [慕容……]知道他此行非同一般,俩俩相看汉王竟是找不出一句能安慰对方的话来。

     [四郎,我此一去不知何时能重回长安,也许……罢了,我走之后你多加珍重!]慕容承知道此去也许永无归期,个中变数实在太多。

    他向来说话直白,有什么便说什么,这恐怕是一生之中第一次有话却不忍直言。

     [我在宫中无事,你不必牵挂。

    倒是你自己……须得千万小心!] 慕容承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笑容,向着汉王道:[若是得空就给我写上几封书信,如何?] 汉王望着慕容承的笑容,心中却无端觉得沉重,只得颔首为答。

     二人相识至今已经是第八个年头,还是第一次这样郑重道别。

     汉王伴着慕容承一路出了丹霞殿,穿过丹凤门,一直行至玄武门六军之前。

    汉王登上了玄武门城楼俯瞰慕容承点兵,不多时大军拔旗出发。

    他依旧默然独立城头,目送唐军出关向西渐行渐远,轻骑过处只余万里尘烟。

     城外马蹄如雨,城内柳色含烟,回眸处又与何人共赏? 卷一(十三)锦书 自从慕容承离开长安,渐渐地汉王便也惯了一人在宫中独来独往,闲暇时候便与剑为伴,倒也自得其乐。

    形影不离也好,形单影只也罢,左右不过是种习惯。

    时间久了,无论何种境况终究也是能够习以为常的。

     曾应承了要给慕容承写信,汉王也并非没有实践,只是几次提笔却不知有什么可以相告。

    待说长安繁华依旧,丹霞殿已经海棠满园……却都是慕容承可以想像到的,实在无须自己赘述。

    待要说大明宫人事变迁,父皇李隆基又添新宠恒安王武攸止之女,手段狠辣远胜昔日赵丽妃之流,不过数日便让甘露殿中的皇后形同幽禁……可这些却于慕容承何干?若要说起自己来,日常起居无非一切照旧,宫墙之内静若潭水,实在并无特异之事可以述说。

    如此反复几次,汉王思量之下只觉无有可下笔之处,便将书信之事一日日拖了下去。

     三个月后,汉王倒是先接到了慕容承的来信。

    从前只听闻青海国乃是西域之冲,离长安城有万里之遥,汉王却不曾想到那青海国都伏俟城当真远到了这个份上,因为此刻手中慕容承的信件其实是写于一个半月之前的。

    汉王带着信闲步至了后园那株百年海棠树下,背倚了树干而坐,这才开启厚厚的信封一页页看起。

    慕容承在信中细细说了西行路上的大漠风光,又说回到了青海国后父子兄弟相见如何欣喜不胜。

    然而故国景物依旧却让他回想长安,倒有整整一页仔细问了长安诸人如何,汉王诸事是否平顺,以及盼讯勿念等言辞。

     汉王来回读了两遍,却是唯独不见慕容承有只言片语提及前方战事如何,不禁心生忧虑。

    其实青海国的战报自有军部定期送达长安,汉王只须多加留意便可知晓。

    如今慕容承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