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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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大堆的奏折下抓住最下面的那一份,要把它抽出来,可是上面的压得太重,一时居然用尽全力也无法拿出。

    我烦躁下将上面所有的奏折扫到地上。

    所有的军国大事轰然倒地。

    我只用手纂紧最下面那一份,打开又重看了一回。

     是关于她的禀报。

     几个月来,她在各个州府间游荡,失魂一般在不同的地方徘徊,没有人需要她,没有人允许她停留,没有人帮助她,也没有人会与她说话,即使是路边的乞丐对她出声,也会马上被带走。

     她就象是大宋所有人都看不见的东西,她除了花草,什么也接触不到,除了喃喃自语,没有其他的声音给她。

     前几日她在苏州停了半日,看到官府来人与侍卫亲军说话,马上就离开了,什么话也没有,似乎已经习惯。

    现在,她转头往西京去了。

    据说她身边,除了最简单的行李,只有一盆红葶。

     赵从湛最喜欢的那株兰花。

     也许在他们的故事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所以她接连抛弃了所有的珍贵兰花,只留了这一株。

     她要上西京,此时正在芦苇泊,离我,不过七八里。

     不过七八里。

     伯方还跪在地上捡奏折,我此时心头的念头在这高殿里,似乎在隐隐回响一般,到最后那声音越来越汹涌,直扑过来要窒息了我。

     她走了四个多月了,我不停等她回来,不停地在夜里被灯火的摇动惊醒,只因为我梦见她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每个晚上都以为,明天一睁眼她就因为熬不过而回来了。

    可是我等了这么久,结果,是我自己熬不过。

      我什么都可以伸手取要,什么都能无所谓,什么都不用经心。

    可现在她离开四个月,就象四辈子过去,我心里空得厉害,象被她硬生生挖空了,只有头脑中的记忆,清晰得可怕。

    和她的那一夜强求纠缠,最细微的一点触感都还存留在身上,分分毫毫,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