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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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皇仪殿里发了一会呆。

     以十四岁为界,我改变了很多,没办法再做那个小孩子。

    我和自己的母亲勾心斗角,拉拢朝廷大臣,利用派别争斗,起用对自己有利的小人,甚至连为亲生母亲流的眼泪都未擦干就开始装做若无其事,甚至不愿意为亲生母亲争一点什么,只是因为怕节外生枝。

     我到底为了什么? 在对母后逼宫的时候,曾经想,我不过是害怕了分别,害怕了母后轻易拆散我和艾悯,害怕了十四岁时那样无能为力的虚弱。

     可是,我自己也知道那是借口。

      我真正想要做的,是为自己,不是为任何人。

     母后说,真不希望我长大。

    我也是。

    我也曾经千次万次回忆我小的时候,母后那些细软的歌声,那些轻柔的脚步。

      可惜我们不是平常的母子,我们是皇帝与太后。

     谁也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但人生已经这样了。

     人,改变,要站在最高的地方,那是没有办法的。

     从心里生长的东西,谁能够用刀子剖开心肺,割舍了这众人伏地的尊贵? 母后去世的时候,是三月甲午,她临去时,手脚抽搐,太医请我避出。

     我在外面守侯良久,太医奔出来,说:“皇太后崩了。

    ” 当时外面正是春日最艳丽的时候,所有的花树都开已到全盛,粉白,粉红,粉紫,烟雾一般笼罩京城,一切都鲜艳明亮到了极至。

     我进殿内去,因为母后不宜见光,里面都是昏暗,空气沉闷。

     母后去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见到春天? 宣母后遗诰,尊杨太妃为皇太后,凡军国大事与杨太后内中裁处。

     百官本应在内东门杨太后。

    御史中丞蔡齐对众人使眼色让他们停下,然后带人入内求见,问:“皇上春秋已盛,现在刚刚亲政,女主相继称制恐怕不适合?” 众臣附和。

    我什么话也没说。

     回去时,杨太妃正候在我的宫中等我,见我回来,忙站起接我。

     我连忙叫伯方扶住。

     我从小是她抚养大的,我们的感情自然不一样。

     她流泪问起太后的遗诰,我知道她是已经听闻的,但还是说了一次:“大娘娘遗诰中说,尊杨太妃为皇太后,军国大事与太后内中裁处。

    以后要请小娘娘多多扶助孩儿。

    ” 她惊慌,几乎跪下求我说:“太妃年老体弱,实在难以担待朝事,况且我一介妇人,于此毫无知晓,请皇上将遗诰中这一句改去。

    ” “这是母后遗诰,怎么可以改。

    ”  “请皇上垂怜。

    ”她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