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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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未亮,蒋瑶早早地到总督府门口等候。

    俄顷两名穿着风帽的青年锦衣卫军官从一个巷子口转出来,也来到总督府门前的台阶下。

     蒋瑶还以为是值巡的,却见二人跟他打招呼:“蒋府尹,早呀!” 蒋瑶借着蒙蒙晨曦细看,正是徐天赐和杨植,这几天为警戒工作互相打过不少交道。

     十二月份的江北清晨较为寒冷,三人跺着脚攀谈起来,才知道都是来陪圣明天子钓鱼的。

     左右无事,蒋瑶问道:“近来扬州文坛传颂一首诗‘百无一用是书生’,作者据说叫杨植,是一名淮南行商,是不是你?” 杨植很谦虚地说:“当时一心向学却羁绊于货殖之利,内心激荡,故作孤愤之语,现在已经考上秀才,早没有那种心境,再也写不出来了!” 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杨植随即指出“愤怒出诗人”,蒋瑶表示认可,说“心之忧矣,故歌且谣”。

    两人就八股文与诗词歌赋的关系愉快地交流了意见,一时忘却早寒。

    徐天赐听得一愣一愣的,插不上嘴。

     就在两人谈得入港,背后传来呸的一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酸措大!” 徐天赐杨植回头看,见三名身着蟒袍的官员在自己身后。

    身材高大魁梧的武将是自己的最高领导,提督锦衣卫东厂的平虏伯江彬。

    两名太监是御马监太监吴经、中都镇守太监丘得。

    刚才说话的就是丘得。

     徐、杨两人赶紧给三人见礼。

    丘得瞥一眼蒋瑶,却对杨植说:“小猴崽子,咱家是你的大师兄,掏心掏肺跟你说句话啊,你是天子亲军,立场可得站住了!别学有的人,读了几本书就以为自己了不起,连天地君亲师都不放眼里!” 杨植连连称是,此时天色已亮,又有一名三十刚出头的官员走过来,官服补子为白鹇,是五品文官。

     超品的平虏伯、太监吴经、丘得连同蒋瑶连忙迎上前去打招呼:“李学士早,吃了早饭吗?” 不用问,听这称呼就是一名翰林院学士,再看补子,不是侍读学士就是侍讲学士。

     大明的官职和权势往往与品级无关。

     大明官老爷的顶端就是翰林。

    翰林比京官高一级,京官比地方官高一级。

     翰林院官员的最高品级只有四品,翰林院四五品的官员掰指头数得过来。

     但一个五品翰林只要外放,就是吏户礼兵这四个部的侍郎,官位相当于如今的局委员;四品翰林外放就是内阁或七卿这种局常委。

    而且四品翰林除了进内阁外,至少是担任吏户礼这三个部门的尚书,不会去排名最后的刑部、工部。

     连江彬都客气对待这个五品学士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五品学士是翰林,而是因为这位五品学士有君恩,圣眷浓厚。

     李学士也客气地一一回礼,徐天赐、杨植二人赶忙上前施礼,也含糊地说:“拜见李学士。

    ” 一旁的蒋瑶主动给二人介绍说:“这位是李梦弼学士;这位是南直锦衣卫指挥使,魏国公家里的徐天赐;这位是南直中都锦衣卫总旗,杨植。

    ” 李廷相,字梦弼,河南濮州籍,现为翰林院侍讲学士,深得正德敬重。

     不管怎么说,皇上身边总要跟个学士写起居注或起草诏书。

    因为李廷相没有上疏阻止正德南巡,所以正德干脆把他带过来了。

     在一群高官当中,杨植显得鸡立鹤群。

    李学士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名芝麻粒的小总旗来伴驾,他稍一思索,用标准的河洛官话笑吟吟问道:“你是不是罗整庵的弟子?翰林院都在传罗前辈在南京收了一名锦衣卫的秀才,怎么你也来了?” 江彬见杨植支支吾吾,在旁解释说:“圣上对‘六九专案’感兴趣,让他们给讲一讲。

    ” 徐天赐杨植这才恍然大悟。

    大概就是正德南巡路上也许可能随口提了一句刘琅王八蛋有负君恩,他是怎么被发现的,奏疏说的不清不楚。

    提督东厂锦衣卫的江彬闻言放在心上,于是把两人叫过来,谁知道正德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再问起来。

     这时大门打开,正德和一个身量高挑明眸洁齿女子身着弁服出来。

    正德见几人守在门外,笑着说:“本总督早上还想去打猎,夫人说不要踩坏农民田地,只好依昨天说的去钓鱼了!” 尴尬了!守候的几人不知道该称颂夫人贤良淑德好,还是该称颂天子言出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