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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那个冬天他们也曾这样坐着。

     周珞石晃了晃酒杯,任由深红色的酒液沉沉浮浮,如同深夜的潮起又潮落。

     寺庙里那一年多生活的记忆并不深刻,回忆起时,像隔着朦朦胧胧一层雾气。

    或许因为他在那一年格外的困,没日没夜地睡觉,台阶上,讲经堂前,厨房的柴垛旁,他总是在睡觉。

     他并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也不会事无巨细地描述自己的生活,虽然Bryan格外想知道他每天吃的什么、被子的材质、穿的什么衣服,但他确实记不起来了。

     他只是讲了一位香客的故事。

     “男人和女人是青梅竹马,一起考了教师的事业编,在同一所高中教书。

    婚期定下,请帖发了,女人却生病住院,本以为是小病,哪知半边身体瘫痪,余生都要在病床上度过。

    ”周珞石喝了口酒,看着墙上的俄罗斯,慢慢地说,“男人尽心照顾,先是等着女人病好,后来等着女人和他结婚。

    可女人万念俱灰,来一次骂一次,赶一次。

    最后打骂又总是变成哭诉。

    ” Bryan紧挨着听哥哥说话,手指拉着哥哥的衣角。

    在哥哥说话的间隙,他抓紧时机往哥哥嘴里塞了颗剥好的毛豆,一点没耽误下一句话。

    他从小就擅长这样的……雁过不留痕。

     “一年又一年,女人打、骂、找第三人,什么办法都用过,男人死活不答应分手,哭着求她结婚,女人也跟着哭,最后就是两人抱头痛哭。

    医院上上下下人尽皆知。

    ” “订婚时他们大学刚毕业,那年男人来寺庙时已经四十多岁,满头白发。

    女人因为生病的缘故也衰老很快,两鬓苍苍。

    可一年年的一直熬了十几年,还在熬,依然没有结婚。

    他们像十几年前一样争吵又哭闹着和好,一辈子这样蹉跎走了。

    ” 周珞石垂眸转动着酒杯:“……男人讲述时,整个人都很平静。

    三天后他自杀了,女人知道后,拖着半边瘫痪的身体翻出了阳台,也死了。

    ” “那一年多里,我听见过各种各样的事情,见过各种各样的人。

    有人得了绝症求医无门,从千里外一步一叩来到寺庙,只为见佛一面。

    有一个老婆子杀了三个不肯赡养她的子女,坐了十年牢放出来保外就医,吊着一口气只为来问问,她这一生是为了什么、意义在哪里。

    有人背着千万负债,有人戒不了赌被砍手,有人为情所伤求死不得。

    ” Bryan轻声道:“哥哥,哥哥……” 周珞石摸了摸他的头发,往杯子里倒满了酒。

     “不得不说,人类好像总是有这样的劣根性。

    一个痛苦的人,当他看见别人也承受着相似程度的痛苦,他自己的痛苦似乎也能因此消减。

    ”周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