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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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我不知道,生死关头人的所为未必由本身意志所决定,也许到了那一刻,我会因为怕死放开你的手也说不准。

    ” 她说得那相关真,毫不造作,没有就此挟恩求报,坦然直言她也许终会放手,就是这样真,所以我才信她,可问遍世间,又有几人能在那种关头,轻掷生死,却救一个不相干甚至有仇的人呢,如果我是容止还可以解释,可我是桓远啊,一个从情从意,于公于私她都不必理会,也不必在意的人啊。

     还没等我理清心里的千头绪,情况却又直转而下,快得无所适从。

     一向高高在上,深得公主宠爱的容止居然在杏花林中对公主行为不轨,而被越捷飞打成重伤? 这几乎是我听到过最荒谬的笑话了,两者如果倒过来的话,可信性可能会更高一点,容止强行非礼公主,比让人相信母猪上树更难。

     可是经过那崖边的一次不放手,我迷惘了,我真的了解过公主吗?就如我从来看不清容止般,眼前的公主,或者说近来的公主与以前所知,差之千里,或者是她以前藏得太深? 还没等我想明白,一桩交易突如其来摆在我面前。

     公主直闯修远居,对我说:“三年,今后你不再是我的面首,而是我的幕僚,为我做三年的事,三年之后,我给你安排一个家底干净的新身份,还你自由,这笔交易,你可愿意答应?” 我从来不知道,公主是这样一个谈判高手,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江淹,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这世间最深的诱惑莫过于将你一直所求的东西摆在你面前,明白无误的告诉你,只要抻手就能抓住更具诱惑性了。

    与之相比,金银珠宝这类俗物之求又算是什么? 她为什么选择他,也许是容止的所行让她别无选择地另起炉灶。

    但无论如何对他而言,这是一个机会,哪怕后面是万丈深渊又如何?他又不是没应对过,譬如那日她没伸手拉他,拿捡着的命再赌一把,他输得起,亦愿意输。

     于是,他说好,于是,她与他击掌为誓,用那只曾经在悬崖边拉过他的手。

     原来以为只不过是一个公主府而已,只不过是一个管家而已。

    可当每日方方面面的琐碎累积成庞大的工作量压到身上,才知道 其中的分量是什么,可是为了渴望以久的自由,说什么我也要咬牙坚持忍住。

     容止对于公主将权力从他手中夺走似乎毫不在意,在和他办理一些印章、事务交接的时候,我曾经细细观察过他,他脸上没有一丝失落、恼恨、怨愤之类的情绪,有时与他眼神一交错间,似能看到一丝丝挪揄的笑意,仿佛一切他早就料到。

    他愉快地向我交待府内事务,对于某些纠结的问题我上不了手,不得不向他讨教一二时,他从不刁难,甚至耐心讲解,好象我是他亲自挑选的得力手下,是他的得意门徒,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耐心传授,一副恨不得我早点全面接手的迫不及待的样子。

     他到底要做什么,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也看不透公主,公主从那个交易后,对我很是亲近,经常跑来找我聊天,还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就象那天他问我:如果有一条河流因为某些原因要改道,那到底应不应该改? 公主不知道,她问那番话的时候,眼神落寞幽寂,悠远凝重,从前眉间眼角的轻佻、散漫丝毫看不见踪影,象是另外一个灵魂 从原来腐败的壳中重新探出的生命。

     我心中猛的一悸,自己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什么从前?上一次公主冲进修远居一把抓住我的手,醉薰薰地打着嗝问:“桓远,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是,我是说过不勉强你,但我给了你两年,你若是还不识相,那么......”可能是醉得太厉害,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就被一阵阵晕吐折腾得昏了过去。

     我厌恶地甩开公主的手,叫来门口候着的侍女,把公主扶回她的寝室。

     我知道容止知道公主这样看他,可是他总是那样从容,一丝如春风拂面般的笑容,永远那么淡定地挂在脸上,哪怕是早晨他刚从公主室内出来,也迈着优雅的步子,不知道的人绝不会相信他是刚从公主床上爬起,倒好象是刚刚与人论酒品诗而归,那般随意清醒,闲适飘逸。

     再往后就是公主某日又一次宿醉,又一次彻夜荒唐后,早上就传出她居然把几个面首甚至容止赶出了房去,然后莫明其妙地把自己关在房里几天不出来,接着又出乎意料地两次开杏林大会,离间遣散众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