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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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右相的命令非常过分,张嘴就要加量,丝毫没考虑到一线办事之人的难处。

    但那是右相啊,一个小小的荔枝使根本无力抗衡。

    更何况,如果他现在勒令停止砍伐,那些官吏便会立刻罢手,停下所有的事。

    届时连转运队伍都无法出发,一切可都完了。

     这么复杂的事,他实在没法跟阿僮解释清楚。

    可少女仍在哀哀地哭号着,双眼一直停在他身上。

    她打不过那群如狼似虎的城人,只有这一个城人可以相信,可以依靠。

     “阿僮啊,你等等。

    等我从京城回来,一定给你个交代……”李善德的口气近乎恳求。

     “城人,你现在不管吗?他们可是要砍阿爸阿妈的树啊!”阿僮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李善德还要开口说什么,她却嘶声叫道:“你还说这里从此是皇庄,没人敢欺负我,难道是骗人的吗?” 李善德心中苦笑。

    正因为是皇庄,所以内廷要什么东西,就算把地皮刮开也得交出去。

    他翻身下马,想要安慰她一下,她却一脸警惕地躲开了。

     “你骗我!你骗我说给我带长安的酒,你骗我说没人会欺负我!你骗我说只砍十棵树!”阿僮似乎要把整个肺部撕来,浑身的血都涌上面颊,可随即又褪成苍白颜色。

     “我本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阿僮猛地推开李善德,一言不发地转头走开。

    她瘦弱的身形摇摇摆摆,像一棵无处遮蔽、被烈风摧残过的小草。

     李善德急忙要追过去,却被眼神不善的峒人们阻住了。

    只见阿僮跌跌撞撞走到园中,走过每一棵残树,唤着阿爸阿妈。

    待她走到深处一处砍伐现场时,突然从腰间抽出割荔枝的短刀,朝着旁边一个指挥的小吏刺过去。

     小吏猝不及防,被她一下捅到了大腿,惊恐地跌倒惨叫起来。

    其他人一涌而上,把阿僮死死压在地上。

    刀被扔开,手腕被按住,头被死死压在泥土里,可她却始终没有朝这边再看一眼。

    正午的太阳,刚刚爬到了天顶的最高处。

    没有了荔枝树的荫庇,强烈的阳光倾泻下来,把整个庄子笼罩在一片火狱般的酷热中。

    李善德的脖颈被晒得微微发痛,他知道,如果不立即继续执行掇树,这些荔枝都将迅速腐坏,让过去几个月的努力彻底成为泡影。

    而如果自己再不出发,也将赶不及提前检查路线。

     他从来没这么厌恶过自己,多审视哪怕一眼,胃部都会翻腾。

     坐骑突然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猛然踢踏了几下,李善德睁开眼,发现是花狸挠了马屁股一下,迅速逃开十几步远。

    它注视着李善德,脖颈的毛根根竖起,背部弓起,不复从前的慵懒。

     “快把她放开!不要为难她。

    ” 李善德大声挥动着手臂,赵欣宁原地没动,等着他做另外一个决定。

    李善德强制自己挪开视线,声音虚弱得像被抽取了魂魄: “计划继续执行……”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抖动缰绳,让马匹开始奔跑起来。

    可这样还不够,他拿起鞭子抽打着马屁股,不断加速,只盼着迅速逃离这一片荔枝林。

    可无论坐骑跑得有多快,李善德都无可避免地,在自己的良心上发现一处黑迹。

     在格眼簿子的图例里,赭点为色变,紫点为香变,朱点为味变。

    而墨点,则意味着荔枝发生褐变,流出汁水,彻底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