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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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手从里伸出,慢慢掀开布帘。

     骨节分明,修长细白,像上好乳白玉石制成的箫管。

     这一动作在泠琅眼中被放得很长,她的心怦怦跳着,恍然有一种见到石雕木偶活过来的奇妙荒谬感。

     那个成日昏睡在榻上的人,真的醒了。

     她的视线从这只手上移开,还未开口,下一刻,便瞧见了双漂亮至极的眼。

     眼尾似乎随了侯夫人,窄而微挑,显现出锋利意味。

    偏偏瞳孔乌润明亮,好似外边粼粼池水,藏着些许易碎春光。

     那双眼的主人此时正把她瞧着。

     “夫人?”他轻声道,声音带着久病初愈的沙哑。

     泠琅有片刻的愣神,她的认知中,在榻上半死不活数月的人不该这么,这么…… 这么好看吧? 起码该是面黄肌瘦,双目无神,怎么能这么清清淡淡地靠着,从容不迫地将她瞧着,好像只是睡了个午觉。

     见她呆呆的,帐中人轻咳一声。

     “这副病容可是把夫人吓着了?”他带着歉意道。

     一口一个夫人的,倒是十分上道啊 泠琅愣了半晌,眼中复又聚起泪,竟是哽咽起来。

     “夫,夫君,”她唤完这一声,眼泪便簌簌而落,端的是玉珠坠盘,杏花带雨。

     “没有吓着的,我是太开心了,”她一边拭泪,一边笑,“见夫君如今恢复康健,我心里说不尽的欢喜……” “这些日子,夫君实是受苦了,好在如今好转,以后定会更加明朗……” 对方闻言,微微一笑。

     他缓声道:“还未谢过夫人日夜操劳,夙兴夜寐念祝祈福,母亲都同我说了,我如今能这般,实在是夫人之劳。

    ” 这一笑,如冻湖化水,料峭寒风中生出春意。

    眉心那颗痣,真如鹤顶那抹朱红一般夺人眼目。

     泠琅却无暇欣赏,她慌忙道:“那些本就是我分内事,何劳之有?不过念经烧香罢了,若能换得夫君平安康健,是再应该不过。

    ” 这俩人左一个夫人右一个夫君,此间脉脉温情,如同那心心相印的伉俪一般,谁能想到这才是他们见的第一面。

     他们你来我往,侯夫人倒闲坐在一旁饮起茶来。

     她吹了吹茶汤面上的浮叶,无不欣慰地想,旁的人因病多年闭门不出,怕是早就生出些怪异性子,但她儿子便不然。

     早年间她和泾川侯伴于君侧,四处征战,并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