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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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黑色大衣,另一手拂过浓密的短发。

    呼哨声中,泠泠响的马车停在门廊前,慎年说:“记得留门。

    ”便钻进车里离去。

     不论鬼混到多晚,慎年都不会在外面过夜,他是个小心的人。

    阿瓦晃动着一大串寓所钥匙,暗自琢磨着,这时,他想起了电话那头略带东欧腔调的女声见不得人么?连名字都不肯留,兴许是车厘街新来的俄国婊|子。

     阿瓦哼一声,往地上狠狠吐口唾沫,他不敢骂慎年是猪,只好嗤道:“花花公子。

    ” 艾琳自然不是唐人街娼寮的那种白种女人,她是慎年的同学但不同于他其余的女朋友,她衣衫朴素,离群寡居,沉默中颇显傲慢,拘谨中又带点羞怯,据闻她是波兰贵族的后裔,在俄占时期流亡美国,和慎年可堪同病相怜,两人相爱,倒也算相得益彰。

     慎年到了和艾琳相约的地方。

     艾琳早在门口等了,她穿着单薄的衣裙,脚尖悄悄在长裙下跺着,一见慎年,她迫不及待地笑道:“欢迎回家。

    ” 慎年打量四周。

    这是间入口隐秘的酒馆,因为地处白人区,街边没有醉醺醺的酒鬼闹事,治安很好但,也说不上有什么寻常。

    他用眼神询问艾琳。

     艾琳指着门里,“里面,很有趣。

    ”有慎年陪着,便没什么可怕的了,艾琳信任地倚着他的肩膀,走进酒馆。

    经过狭窄逼仄的穿堂,里头是一间昏暗寂静的剧场,有人在戏台上挥舞水袖,咿咿呀呀地唱着。

     室内檀香缭绕,弥漫着柚木的芬芳。

    有人在轻轻嗑瓜子,还有烟管发出的呼噜轻响。

    慎年借着忽明忽暗的烛光扫视座下众人,有男有女,有白肤金发,也有黑眸乌发,脸上都是迷醉恣意的神情。

     慎年放了心,又有些惊讶。

    有个叫阿彩的女人拎着油灯走来,绣花绿绸裙拂在地毯上,细长的眼眸在他脸上流连片刻,便笑了,用闽语招呼道:“先生,坐呀。

    ” 艾琳伴着慎年坐在柚木躺椅上,期待慎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比起充斥着鱼腥和咸菜味道的车厘街,这地方不知舒适整洁到哪里去了。

    慎年家风严谨,即便在国内,也鲜少涉足烟馆娼寮,对这不伦不类的中式风,只能付之一笑。

    “你怎么发现这样一个地方?” “朋友告诉我的,”艾琳很兴奋,那位“朋友”的身份,她讳莫如深,只怅然地笑道:“你知道,我在家的时候,祖母的橱柜里就有这样一套绘了夜莺的瓷器,十分珍贵,还有檀香、折扇,那是中国的驻法公使赠送给她的。

    我们从法国来美国的途中,都丢失了。

    ” 也许没有“丢失”,是落进了当铺。

    慎年没有揭穿艾琳,他舒展了双腿,揽过艾琳的肩膀躺在长椅上,在幽怨的歌声中,微笑地闭上眼。

     清脆的“叮”声,艾琳推动慎年的肩膀,“你看这是什么?” 慎年睁眼,见阿彩弓腰把木烟盘放在旁边的小案上,长长的烟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