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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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的。

    这个地方真穷啊。

    令年悄悄叹气,又问宝菊:“你什么时候学的云南话?” 宝菊和车夫及屋主都说的云南土话,自知口音很拙劣,因此惜字如金,这会夜深人静,畅快了不少,便说:“我哪会云南话?是一路坐火车听别人讲,胡乱学了几句。

    在这里说外地话,别人也要起坏心的。

    ”顿了顿,他还说:“所以你最好不要开口。

    ” 令年疑心他叫她装哑巴,是有公报私仇的意思。

    她憋了一会,说:“你怎么那么怕被人骗?你以前经常被骗吗?” 这话头一提起,宝菊没情绪了,闷闷地说声“嗯”,便转过身,假装睡着了。

    谁知又感觉到令年在身后摸来摸去,他浑身不自在了,问:“你摸什么?” 令年的声音很轻:“你把那个给我。

    ” 宝菊意识到令年是在找枪。

    他当她是怕枪在包袱里不安全,便说:“在我身上,没事。

    ” “给我。

    ”令年说,“你是男人,他们会搜身的。

    ” 宝菊顿悟,把手伸进怀里夏天|衣裳单薄,他还怕露了行迹,特意穿了好几层,热得浑身大汗。

    借着夜色,把手|枪推到令年面前。

    令年接过来,沉甸甸的压手,上头还有点汗渍。

    她心里砰砰直跳,也顾不上嫌弃了。

     宝菊问她:“你会用吗?” “不会。

    ”令年把枪收起来,学他的话,“到时候就会了。

    ” 宝菊无话可说。

    他这一路,一会觉得自己心里有底,一会又没底,也有些惴惴不安。

    两人都是毫无睡意,盯着漆黑的屋脊发起呆来。

     老车夫还急着要回蒙自去拉粪,半夜鸡才刚叫,又把众人招呼起来,继续埋头赶路。

    在大大小小的坝子间爬山涉水,从黎明摇到晌午,眼见的只剩彝人了,车轮碾着厚厚的草甸子,蜿蜒的红河绕着村寨,沿岸的土也被河水浸透了,潮湿闷热,是赤红的颜色。

    快成熟的玉米在一棱棱的梯田里半青不黄地摇曳着。

     老车夫停下来,不走了,前头山坳设了寨栅,有彝兵背着枪,在岗哨上懒洋洋地踱着。

    令年忙把顶在头上遮太阳的衣裳扯下来,宝菊脸色也严肃了,几人不约而同地紧张。

    见到真刀真枪的彝兵,前面有惊无险的旅途就成了铺垫。

     宝菊下意识地往腰里一摸,才想起防身的家伙昨夜里交接给令年了。

    他扭过头来看她一眼,干巴巴地说了句俏皮话:“要进土匪窝了。

    ” 他们自上海启程时,康年就给杨金奎发了电报。

    杨金奎十分得意,估摸着令年快到了,便把自己的爪牙派了出来,在蒙自关口盯梢。

    他原本的估计中,要么是于三小姐凤冠霞帔,敲锣打鼓地来结婚,要么是于康年勾结云南驻军,杀气腾腾地来剿匪。

    他提早察觉了,也好筹划应对之策。

     可等来等去,既不见于家来送亲,也不见官兵来剿匪。

    杨金奎便犯起了嘀咕,疑心是于康年诓自己,行的缓兵之计。

     他这个人报复心奇重,当初在上海,被于慎年指使黄炳光查抄私土,关了半个月的号房,于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