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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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文澜把这些乱糟糟的思路整理成文字后写了专栏发给编辑,不想那边也正好是做媒失败,随意扔了一句“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里的‘太监’咯?”,活生生把沈文澜堵死了。

     过了个把礼拜,陆陆续续收到邻居们洗干净还回来的碗,沈文澜发觉“双其实”是一种习惯,在中国人的传统意识中,独、寡、单好像都有一种悲哀的感觉,而双双对对的东西却都带了喜庆,就好比她送出去的定胜糕,连买都是成对买来的,足见中国人对“成双成对”的习惯和追求。

    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由此看来那些闲来无事牵线搭桥的媒人们也不过是顺应天意而已,又何足怪欤? 这两个月沈文澜跑业务、陪客户不觉已经创出了一点名号,同事小章性情耿直,每每跟着沈文澜出去见客户回来都要忍不住说她“太能装孙子”。

    沈文澜只怕长此以往办公室里的几个新来的应届毕业生不清楚情况,哪天张嘴管自己叫一声“孙姐”,岂不是要被人笑死,于是故作高深地传授小章关于“装孙子”的心法口诀――人在江湖飘,低头不挨刀。

     小章立刻戳穿她说:“你现编来蒙我的吧?我前两天陪客户的时候就差一点就吸二手烟致死了,你还过来劝我不顾健康地跟着他们抽烟呢,说什么‘都在江湖走,谁不抽两口’,我要是信你,还不被你给卖了啊?!”办公室里顿时哄笑声四起,好像把沈文澜小章两人当成了相声演员一样捧场。

     新的工作环境对于沈文澜来说没有什么适应不良的地方,她如今经常要见客户,所以三教九流都须得一会。

    但小小白领的交际也实在有限,大多数时候不须优雅如女王,只需勇冠众流氓。

    这份工作对于像沈文澜这样满嘴跑火车但嘴上也不缺看门的女流氓而言是最合适不过了,跟她一起跑过业务的都喜欢这个女同事,玩得起也讲义气,所以才会把她个人的事放在心上。

    女人嘛,丝萝终须托乔木。

     一过了中秋,那只秋老虎就像是吃饱了武松一顿老拳一样后继无力了,路上行人纷纷换上了稍微厚实一些的秋装,大概是如今衣服款式的缘故,秋天不再是“自古逢秋悲寂寥”了,反而显得喜庆丰饶,别有风情。

    俗语说“秋风起,膏蟹肥”,正是一年食蟹的好时候,秋蟹食腐而生,鉴于先前沈文澜曾有一段婚事沉塘,所以她对于这年的螃蟹产量期望颇高也就成了情理中事。

     大闸蟹起源于崇明岛附近的水域,不知是不是日本人称其为“上海蟹”的原因,当然也不排除日本人最早是在上海吃到此物便以为上海就是产地故而歪打正着的可能。

    吴语中“大闸蟹”的叫法很有趣,“大”是说块头,“闸”(音同水煮的烹调方法)是说做法,“蟹”才是说的货物,三个字可谓信息量丰富。

    食蟹配黄酒、姜蓉等可驱寒,配菊花可增加秋意……食蟹有很多巧妙和禁忌,其中沈文澜最喜欢的是自己小时候总结的“蟹横着走,所以横着吃”的这条,童稚的趣味里带了点鲜味,所以一直记到如今。

     沈文澜跟编辑喝咖啡时闲聊,刚好说起吃蟹,后者立刻跟她邀了一篇关于大闸蟹的美食专稿,说这个话题刚好契合时令,再说螃蟹属于高蛋白低脂肪食品,写在女性杂志里再合适不过。

     沈文澜为《珈人》撰稿多时,却是头一次跟编辑出来喝咖啡,本就料到这杯咖啡不单纯,可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天上掉馅饼式的赚钱时机。

    想来是袁显知道自己刚换了工作,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其他原因,嘱咐过下面人多跟自己邀稿。

    这种打了弯的善意总是很难拒绝的,沈文澜唯有顺水推舟,在这个秋天被动地打了一回秋风。

     真要把稿子写出来的时候,沈文澜也不知道是灵机一动还是职业习惯使然,居然还是写回了男女之间,很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意思―― 吃蟹的都知道一句“九雌十雄”,即农历九月吃母蟹,十月吃公蟹,九、十月份分别是雌雄蟹最为成熟肥美的时候,而这种两性先后成熟的时差情况在自然界更是屡见不鲜。

    很多人会在婚嫁面前提到“最对的时候”,却只在爱情面前提到“最好的时候”,男人和女人身心的差异让我们很难同步去感受和接受一种情绪或责任,凤凰于飞到底也只是个美好的祝愿,现实则是当时多爱你天真烂漫,此刻就多恨你蠢钝如猪。

     从来没有什么刚刚好,就像十月的尖脐遇不到九月的团脐,爱情和婚姻的区别往往只在于“喜欢、接受、不计较”的最后一步,都说人生如棋,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我们要错过多少次才能和另一个颜色的棋子纠缠到最终的和局?或者我们放弃“完美”和“刚好”,继而接受“还好”的那天也是这样好的秋日,用棉线扎好双双对对的大闸蟹丢进水里煮,持蟹把酒菊花天,心中该是如何的畅快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认识到群众心理和现实状况对大龄未婚青年是十分重要的。

     ☆、擂沙圆(上) 交了稿子,想当然尔,只得了原来的那份两*性专栏的稿费,沈文澜这边才宽慰自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那边钱笑就空投了红色炸弹下来,对于沈文澜那近来没什么大笔资金进账的荷包而言,真可谓雪上加霜。

     之前沈文澜问过他们几时敲定,其中三分是戏言,万万没想到这位李先生这样的当机立断,说是既然玛雅人说的世界末日都要到了,那么就该学学我们老祖宗那种“生同衾死同穴”的浪漫。

    钱笑即使不被钻戒打动,也被名分打动。

    谁说过的,给一个女人最高的赞美就是妻子的身份。

     按照钱笑和沈文澜的感情来说,她结婚当然是找沈文澜当伴娘的,可是她亲眼见证了沈文澜那场半吊子的婚事,这个口便不那么好开了。

    新娘开口请好姐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