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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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撰写论文,我不得不换一种方式读书,不让自己陷入恐惧或崇拜。

    伯克捍卫过英国君主制,因此父亲会说他是暴政的代理人,他不会允许家里有这样一本书。

    信任自己,去阅读这些文字,让我感到一阵激动。

    读麦迪逊、汉密尔顿和杰伊的作品时,我也感受到类似的兴奋,尤其是在我放弃他们的结论而支持伯克的观点,或者是在我看来他们的观点并无本质上的不同,只是形式的不同而已。

    这种阅读方法中植入了一些奇妙的假设:书并非儿戏,我也并不软弱。

     写完这篇论文后,我把它发给了斯坦伯格教授。

    两天后,又到了我们见面的时间。

    他隔着桌子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等着他开口说这篇论文是一场灾难,是一种无知的思想的产物,说它不自量力,引用的材料太少,得出的结论太多。

     “我在剑桥教了三十年书,”他说,“这是我读过的最好的论文之一。

    ” 对侮辱我有备而来,但我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个回答。

     斯坦伯格教授一定对这篇文章作了更多的评论,但我什么也没听到。

    我脑海中充满了一个痛苦的需求:离开那个房间。

    那一刻,我不在剑桥大学的钟塔里。

    我重返十七岁,坐在一辆红色吉普车里,而我爱的男孩刚刚碰了我的手。

    我落荒而逃。

     比起仁慈,我更能容忍任何形式的残忍。

    赞美对我来说是一种毒药,我被它噎住了。

    我期望教授对我大喊大叫,他没有这样做反而让我头晕目眩。

    我的丑恶一面必须得到表达。

    如果不是用他的声音来表达,我就需要用自己的声音来表达。

     我不记得是怎么离开钟塔的,也不记得那个下午是怎么度过的。

    那天晚上有一个正式的晚宴。

    大礼堂被烛光照亮,很美,但我感到开心还有另一个原因:我没有着正装,只穿了黑衬衫和黑裤子,我以为在昏暗的烛光下人们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我的朋友劳拉姗姗来迟。

    她解释说她的父母来看望她,带她去了法国。

    她刚回来。

    她穿了一条深紫色的百褶裙,裙摆在她膝盖上方几英寸处。

    一时之间,我觉得这条裙子很淫荡,直到她说这是她父亲在巴黎给她买的。

    父亲送的礼物不可能淫荡。

    在我看来,父亲送的礼物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意味着自己的女儿不是妓女。

    我在这种不协调的矛盾中挣扎纠结淫荡的裙子,送给心爱女儿的礼物直到晚餐结束,盘子都被撤走。

     下一次跟导师会面,斯坦伯格教授说,如果我申请研究生院,无论选择哪所大学,他都会确保我被录取。

    “你去过哈佛吗?”他说,“或者你更喜欢剑桥?” 我想象自己是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剑桥毕业生,大步穿过古老的走廊时,长袍沙沙作响。

    接下来的画面是我蜷缩在卫生间,手臂拧向背后,头伸进马桶。

    我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毕业生的画面,但我办不到。

    我无法只去想象那个身穿黑袍的女孩的画面,而对另一个女孩视而不见。

    学者与妓女,不可能都是真的。

    其中一个是谎言。

     “我不能去,”我说,“我付不起学费。

    ” “让我去操心费用的问题吧。

    ”斯坦伯格教授说。

     八月下旬,我们在剑桥的最后一个晚上,大礼堂里举行了一场告别晚宴。

    我从未见过桌上摆着那么多刀叉和高脚杯;在烛光的映照下,墙上的油画光影错落。

    我既感觉暴露在优雅的环境中,又感觉自己仿若无形。

    其他学生经过时,我盯着他们,看着每一条丝质连衣裙、每一只浓妆艳抹的眼睛。

    它们的美丽让我迷醉。

     吃饭时,我一边听着朋友们愉快地聊天,一边盼望回到自己的房间独处。

    斯坦伯格教授坐在高桌旁。

    每一次我瞥到他,就会感到一种古老的本能在起作用,让我肌肉绷紧,随时准备逃跑。

     甜点一上,我就离开了大礼堂。

    从那些精致美丽的人和事物中逃离出来是一种解脱我允许自己不可爱,但不是给人当绿叶。

    克里博士见我离开,也跟了上来。

     外面一片漆黑。

    草坪是黑的,天空更黑。

    白垩色的光柱从地面升起,照亮了教堂,让它在夜空的映衬下,像月亮一样闪闪发光。

     “你给斯坦伯格教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