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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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亲手编造的困局,所有事都往最坏的情形考虑,一味地作茧自缚。

     “陛下连日来的气色差得很,夜里歇得不好?”青黛小心翼翼地出声。

    岂止是气色差,她在为唐潆翻衣领,觑了觑她两眼下的浓重青黑,生怕伺候不好皇帝使她染恙,整个宣室殿的宫人没一个逃得过责罚,她为首,自然领责最重。

     池再在旁奉上缘饰描金云龙纹的玉佩与宫娥,心怀惴惴地道:“几个司寝的宫娥懒怠了些?”宣室殿中他伺候唐潆最久,从未见她这般神情不属,比青黛担忧更甚,索性先推诿责任。

     心事重重,辗转反侧,久难成眠。

     唐潆勉强振了振精神,看向前方铜镜中的自己,八章玄衣,四章纁裳,天子冕服十二章。

    她是皇帝,她是君王,历史上并非没有违背人伦的皇帝,可他们荒淫无度并非明君,即便稗官野史亦载其劣迹斑斑,她莫非要效仿他们? 阿娘自小就教导她为君者修己治人,她就是这般修己治人,回报她的抚育之恩? 厌弃心理翻涌而上,唐潆极快地将目光从铜镜上移开,再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她扭头的幅度大,系扣十二冕旒朱缨的宫娥不甚划到她的下颌,她肌肤细嫩白皙,那里很快显出一道红印。

     宫娥慌慌张张地跪下请罪,叩头不止。

     青黛瞧着红印,脱口而出道:“这会儿去请安,殿下必要垂询了。

    ”她很是忧心忡忡,又是脸色差又是黑眼圈又是红印,哪能逃得过太后的眼睛? 唐潆原是往外走出了好几步的,闻声,猛然止步,决绝道:“朝务繁重,今日便不过去了,遣人去未央宫禀明。

    ” 池再与青黛面面相觑:今日又不去? 自太后风寒痊愈以来,皇帝连早晚的请安问好都省了,一律拿朝务繁重作推辞。

    朝务当真繁重?以往也并不怎么轻省,皇帝仍旧挤出时间来欢欣雀跃地陪伴太后,近日究竟为何这般?总不能是母女二人互生龃龉了罢。

     繁重与否暂且不论,早朝时,当真发生了一件大事。

     颜伶呈上奏疏,奏疏所禀便是减免赋税的详案,其中涉及的郡县或是贫瘠或是受灾,国库充盈,皇帝仁治,三年前受洪涝侵害毁堤伤田的郡县如今已然重建安居,为使百姓无后顾之忧,却也被划入减免赋税的名列中。

     池再将奏疏双手呈与唐潆,她接过,还未打开,忽闻殿外嘈杂喧阗,既而,有个内侍神色慌张地入内,在诸人惊疑诧异的目光中,他走向池再,附耳说了些什么。

    池再脸色微变,眼珠子快速地转了转,似乎在思忖此事干系几何,当不当立时禀来。

     瞬息间,他便有了定夺。

    池再疾步向前,低声与唐潆上禀:“陛下,监察御史刘据雍州遇袭,身受重伤,为人所救,尚存气息。

    ” 池再声音不大,然而众人屏息凝神,鸦雀无声中听得清清楚楚。

    满殿哗然! 朝臣中有性子急躁的,立时便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派遣巡察各州各地的御史亲领圣命,所到之处必有官员接待护送,岂会遇袭?雍州离燕京甚近,更非草寇匪盗流窜之地,袭击皇帝钦命的监察御史,罪同于袭击皇帝,何人如此大胆,又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