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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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叶正仪并不是我同父同母的哥哥,他是我的表哥,我的父亲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独生女儿,这些年来,他还抱有期盼,希望再有个亲生儿子,继承他城主的位置。

     按说这个情况,作为母亲应该是什么反应? 我认为我勾引了她的丈夫。

    父亲送我一件苹果红的外衫,都会让她嫉妒到对我乱发脾气,死死掐住我的肩膀,声嘶力竭地哭喊,让我把她的男人还给她,然后跑到父亲面前大闹一场。

     我有什么东西,她都必须有,不然所有人都要承担她恐怖的情绪污染。

     她不允许我穿鲜艳的颜色,她觉得我不合适,不允许我留长头发,说不好打理,当我委婉告诉她父亲的所作所为,她会叫手下的人把我掐死。

     我也问过她,一个精神病男人,为何让你如痴如醉?当然了,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很玄乎,母亲认为错的不是父亲,是我这个女儿,她说我是来寻仇的贱女,毁了她圆满的婚姻,她应该在我出生的时候把我摔死在地上。

     我躺在灰暗的屋子里抽烟,白雾缭绕间,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药剂瓶子,迷迷糊糊中,白玉轮被我扔了出去。

     冷寂无比的空间里,等我再次醒来,忍不住扶着床头呕血,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就算无法逃离重华城,我也想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让自己的人生得到解脱。

     每次转动重华城圣物白玉轮,都会透支其主人的寿命,这些年来,我到底转动了多少次,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白玉轮可以倒转时光。

    以往白玉轮的主人,都只能在分秒之间、眨眼之间进行逆转,他们手里白玉轮都是世袭制的,我是被选择的。

     白玉轮有两种认主方式,旧主身故前指定是一种,这里面还有个必要条件,白玉轮于其主人心意相通,若是察觉到主人被逼迫,必然自毁。

     而另一种,是它自主的选择,我就是第二种,或许和这个盘子有天生的缘分,我能倒转将近四十五分钟的时光,已经是白玉轮历届主人中的翘楚了。

     但是,我现在的身体已然崩溃,到了濒死的地步,再也无法摧动了白玉轮。

     这些年来,父亲多次想要杀了我,他想让我临死之前,指定他为白玉轮的主人,但我肯定不会同意,毕竟我那么厌恶他。

     他心底也清楚,不敢强硬的逼迫我,造成这个破盘子自毁。

     距离下次城邦祭典还有半年。

    我只能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为自己布置。

     我摸了摸身上的祭司服饰,它有华丽盛大的裙摆,精密细腻的针脚,这是叶正仪为我编织、裁剪、缝合而成的,耗时六年的时光里,他为我一共做了二十多套,衣柜里目前还剩四套。

     我走到镂空木窗前面,开始炼制药剂,作为祭司,我平日里的工作除了制药、主持祭典、整理古籍、研究咒语,也没什么事情干。

     话说,父亲说要去绑架一个人,到底是谁? 按照他这个精神病的性格,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因为不重要的人,他随便砍了就行了,反正人命在这里都不是命。

     我喊来门外的男子。

     这是叶正仪的仆从,他留给我了。

     “城主最近抓了城外的人没?” “据说没有……” 也对,那扇血红色的石门,是不会轻易打开的。

     我在屋内踱来踱去,过度的情绪紧绷,导致我头痛欲裂,不得已又喝了几瓶药剂,却由于药物副作用,我在地上不断翻滚,一路爬到了桌角,妄图借着桌角站起来,也只是无用功。

     我放弃了挣扎,躺在地上满身冷汗,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随着时间悄然过去,现在是五月十六号。

    距离上次见到父亲,已经过了八天。

     我跟往常一样一边呕吐一边爬起来,气喘吁吁的收拾好自己,就急匆匆赶到祭坛附近,看着他们不断杀人,血液汇成一条河流,慢慢注入祭坛底下凹陷的符文里。

    整个祭坛能容纳上千人,所以每天死在这里的人,至少有上百之数。

     自己于祭坛下方的身影十分渺小,抬头仰望着古铜色大盆,冲天之势的火焰在盆不停翻滚,空气都有些扭曲了。

     下一刻,我的耳边响起交错、激烈的铃铛声,无数眼底幽蓝的大鸟展翅,将整个天幕压的黑黢黢的,让人以为彻底进入了夜晚,它们剑似的凌厉地俯冲,发出人一样凄烈的嚎叫,像是要啄食腐肉。

     而祭坛正中间的十字架上,居然绑着一个身穿血衣的人。

     我侧过头问:“这是谁?穿的衣服好奇怪。

    ” 仆从告诉我,这是城主从外面绑来的异乡人,今日上午绑来的,因为反抗城主,所以现在被赏给大鸟果腹了。

     我点了点头,心怀疑虑地迈动步子,坐在了自己的御用宝座上,拿起旁边的古籍,却猛地一顿。

     因为被啄食着血肉的男子,抬起了头。

     一双很幽深的乌黑瞳孔,透不进光。

    他有冷峻的面容,强烈的憎恨从眼底迸发而出,五官由于痛苦扭曲着,额头上青筋凸显,颤动的黑色羽毛把他包裹。

     人在清醒的时候,居然被一个畜生吞吃入腹,那滋味自然不好受。

     我被他山崩地裂般的杀意惊讶到了。

     毕竟这里的人都麻木了,他的神色是那么鲜活,就像真人一样。

     我问仆从:“这人什么身份?” 仆从糊里糊涂说不明白,也是,我俩根本靠近不了权利中心。

    如果我在病死之前,依旧无法杀死父亲,那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到对方身上,看能不能为自己报仇雪恨。

     城邦里的所有人中,没有人敢反抗父亲,父亲暴虐凶残,让他们心怀畏惧,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人会愿意做。

     但眼前这个外乡人,或许能实现我的愿望,让这个恶心的世界,永远消失在时代的浪潮里。

     我会在临终前给予他,独属于我的能力。

    只是这样想着,我忍不住站立身体,潇洒地鼓起掌来。

    旁边的下属显然不懂我,为什么发出古怪、欣喜的笑容,还要对这一幕鼓掌。

     “让他的仇恨更多一些吧,他会为此,毁掉这座城的。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