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梅 罗刹海市 田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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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青梅 在那悠悠岁月长河中,金陵白下之地,有一位程生,生来性格磊落豁达,行事不拘小节,宛如魏晋名士般洒脱不羁。

    一日,程生从外归来,踏入家门,屋内光线昏暗,他抬手解开束带,只觉那带子沉甸甸的,似有异物附着。

    正疑惑间,“啪嗒”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落,他急忙低头查看,却见地面空空如也,不见任何异样。

    程生心中一惊,环顾四周,就在此时,一个女子从他衣后轻盈转出,那身姿恰似春日随风摇曳的柳枝,婀娜多姿。

    女子抬手优雅地捋了捋发丝,面带微笑,她的容颜绝美,肤若凝脂,唇若樱桃,双眸灵动如星,宛如春日绽放的繁花,夺人心魄。

    ?程生见状,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警惕,疑她是鬼魅。

    女子似是看出他的心思,轻声开口,声音犹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我并非鬼,而是狐仙。

    ”程生听后,非但不惧,反而朗声道:“若能得如此佳人相伴,即便面对鬼魅又有何惧,更何况是狐仙!”说罢,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羁与豪迈。

    于是,两人便亲昵起来,自此,屋内常传出他们的欢声笑语。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两年后,狐仙为程生生下一个女儿,取名青梅。

    狐仙常对程生说:“你不必另娶他人,我会为你延续子嗣。

    ”程生也因此打消了娶妻的念头,然而,此举却招来亲友们的纷纷讥讽嘲笑。

    在那流言蜚语的漩涡中,程生终究还是没能坚守本心,转而聘下湖东的王氏为妻。

    狐仙听闻此事,怒不可遏,她周身气息紊乱,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失望。

    她来到女儿青梅面前,最后一次将孩子抱在怀中,温柔地给她喂了奶,而后,狠狠将孩子丢给程生,愤然道:“这是你家的赔钱货,是生是死全由你决定,我何苦再为他人做乳母!”说罢,转身大步出门,那决绝的背影在茫茫夜色中渐渐消失不见。

    ?青梅在时光的轻抚下渐渐长大,她自小聪慧过人,旁人教她的东西,一学便会。

    且容貌更是秀丽动人,与她的母亲如出一辙,走到街上,常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后来,程生病逝,家中失去顶梁柱,陷入一片混乱。

    王氏不久后改嫁他人,青梅只好寄住在堂叔家中。

    堂叔品行不端,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家中被他搞得乌烟瘴气。

    他见青梅出落得亭亭玉立,竟盘算着将青梅卖掉,好从中谋取私利。

    恰逢此时,有一位王进士,正在家中等待吏部铨选,每日在家中踱步,盼望着能早日得到任命。

    他听闻青梅聪慧,便花重金将她买下,让她伺候自己的女儿阿喜。

    阿喜年仅十四岁,生得容华绝代,肌肤胜雪,眉如远黛,犹如春日盛开的牡丹,娇艳夺目。

    她初见青梅,眼中便闪过一丝欢喜,从此与青梅同寝同食,两人形影不离。

    青梅也十分乖巧伶俐,善于察言观色,一个眼神、一道眉语,便能领会他人心意,因此,王家上下都对她怜爱有加,家中奴仆们也都对她客客气气。

    ?在这邑中,有一个名叫张生,字介受的男子。

    他家境贫寒,家中房屋破旧,屋顶每逢雨天便会漏水。

    没有固定产业,只能租住在王进士家的宅子里。

    张生为人至纯至孝,品行端正,从不做苟且之事,且一心向学,对知识的追求如饥似渴。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子,他便坐在窗前诵读诗书,朗朗书声不绝于耳。

    一日,青梅偶然来到张生家中,只见张生坐在石头上,正大口吞咽着糠粥,那粥里几乎没有几颗米粒,清汤寡水。

    而屋内,张生正与母亲轻声交谈,桌上放着一小碟猪蹄,那是母亲特意为生病的父亲准备的。

    彼时,张生的父亲卧病在床,面色苍白,形容枯槁。

    张生走进房间,抱住父亲时,不小心让父亲的便液弄脏了自己的衣服,父亲察觉后,眼中满是自责,想要道歉,却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张生赶忙掩饰,急忙出门自己清洗,生怕父亲知晓后更加难过。

    青梅目睹这一幕,心中大为触动,她望着张生忙碌的身影,认定张生绝非寻常之人。

    ?回到王家后,青梅迫不及待地将所见所闻告诉阿喜,她激动地说道:“咱们家的这位租客,可不是一般人。

    小姐您若不想找个好夫婿也就罢了,若想寻得良人,张生便是不二人选。

    ”阿喜却担心父亲嫌弃张生贫寒,青梅连忙解释道:“不会的,此事关键在小姐您。

    若您觉得可行,我便悄悄告知张生,让他来求亲。

    夫人必定会召您商议,届时您只需应一声‘诺’,此事便可成。

    ”阿喜还是担忧日后会因贫穷遭人耻笑,青梅坚定地说:“我自信有识人之能,看人从无差错,张生日后必定显贵。

    ”?第二天,青梅便前往张生家中,彼时天空飘着毛毛细雨,打湿了她的发丝。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张生家,将此事告知张生的母亲。

    张母听后,大为震惊,只觉这事儿太过离奇,甚至觉得青梅的话不吉利。

    青梅赶忙解释:“是小姐听闻公子品行高洁,心生倾慕,我这才试探她的心意,前来告知。

    若媒人前去说媒,我和小姐定会袒露真心,此事多半能成。

    即便不成,对公子又有何损害呢?”张母这才点头应允,于是托卖花的侯氏前去王家说媒。

    ?夫人听闻此事,笑着将其告知王进士,王进士也不禁大笑,两人只当是个玩笑。

    他们唤来阿喜,将侯氏的来意说了一遍。

    阿喜还未及作答,青梅便在一旁极力称赞张生的贤能,断言他日后必能飞黄腾达,说得眉飞色舞。

    夫人又问阿喜:“这可是关乎你一生的大事。

    若你能跟着他吃糠咽菜,我便为你应下这门亲事。

    ”阿喜低头沉思许久,看着墙壁缓缓答道:“贫富皆是命中注定。

    倘若命中富贵,即便眼下贫穷,也不会穷苦太久,富贵之日指日可待;若命中贫寒,那些出身锦绣的王孙公子,最后落得无立锥之地的,难道还少吗?此事全凭父母做主。

    ”起初,王进士夫妇商议此事,本是抱着打趣的心态,可听了阿喜这番话,王进士心中不悦,问道:“你是想嫁给张氏那穷小子吗?”阿喜沉默不语,再问,依旧不答。

    王进士怒声道:“你这贱骨头,没一点长进!竟想提着竹筐去做乞丐的老婆,也不嫌丢人!”阿喜顿时涨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含着眼泪转身离去,媒人也只好匆匆离开。

    ?青梅见此事未能谈拢,心中便想自己谋划。

    过了几日,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月光洒在大地上,宛如一层银纱。

    青梅悄悄来到张生家中,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张生正在秉烛夜读,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他专注的脸庞。

    见青梅突然到访,又惊又疑,忙问她所为何事。

    青梅言辞闪烁,吞吞吐吐,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张生见此,神色一正,严肃地拒绝了她。

    青梅见状,忍不住哭了起来,说道:“我本是良家女子,并非轻浮浪荡、与人私奔之人。

    只因见公子品行高洁,才愿托付终身。

    ”张生正色道:“你爱慕我,是因为觉得我贤能。

    可这深夜私会之事,稍有操守的人都不会去做,你又怎会认为贤能之人会行此等事呢?即便开始时行为不端,最终能成就姻缘,君子尚且认为不可取,更何况此事多半成不了,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青梅又问:“万一能成,公子肯接纳我吗?”张生答道:“若能得你这样的女子相伴,我还有何求?只是有三件事难以解决,所以不敢轻易答应。

    ”青梅忙问:“哪三件事?”张生说:“一是我无法自主决定婚姻大事;二是即便我能自主,可我父母若不喜欢,此事也难成;三是即便父母乐意,可你的身价必定不菲,我家境贫寒,拿不出这笔钱。

    你还是速速回去吧,瓜田李下的嫌疑,不得不防!”青梅临走时,又叮嘱道:“倘若公子有意,还望我们能一同谋划此事。

    ”张生点头应下。

    ?青梅回到王家,阿喜见她回来,便询问她去了何处。

    青梅扑通一声跪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相告。

    阿喜一听,顿时大怒,以为青梅与人私通,抬手便要责罚。

    青梅哭着解释并无此事,阿喜这才作罢,转而叹道:“不随意与人苟且,这是守礼;凡事告知父母,这是尽孝;不轻易许下承诺,这是守信。

    张生有这三种美德,上天必定会庇佑他,他日后定不会长久贫困。

    ”接着又问青梅:“那你打算怎么办?”青梅坚定地说:“嫁给他。

    ”阿喜笑着说:“你这傻丫头,能自己做主吗?”青梅答道:“若此事不成,我便以死殉情。

    ”阿喜动容道:“我定会助你达成心愿。

    ”青梅听后,跪地叩首,感激不已。

    ?又过了几日,青梅对阿喜说:“之前说的事,是小姐您的玩笑话,还是真心想要成全我呢?若真有此心,我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小姐怜悯。

    ”阿喜询问何事,青梅答:“张生拿不出聘礼,我又无力为自己赎身,若一定要高额赎金,那与不嫁给他又有何区别。

    ”阿喜听后,沉吟许久,无奈道:“此事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我说嫁你,都担心不妥,若说必定不收赎金,这是父母必定不会答应的,我也不敢如此说。

    ”青梅听后,泪如雨下,只求阿喜怜悯救助。

    阿喜思索良久,终于说道:“实在没办法的话,我私下存了些银子,愿全部拿出来帮你。

    ”青梅感激涕零,连忙拜谢。

    随后,她悄悄将此事告知张生,张生的母亲得知后,大喜过望,四处借钱,终于凑齐了所需的银子,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好消息。

    ?恰逢此时,王进士被任命为曲沃县宰。

    阿喜趁机对母亲说:“青梅年纪也不小了,如今父亲即将赴任,不如将她嫁出去。

    ”夫人本就觉得青梅太过机灵,担心她带坏女儿,一直想把她嫁出去,只是怕女儿不高兴。

    如今听女儿这么说,自然十分欢喜。

    过了两日,有个佣保妇前来传达张氏的心意,王进士听后,笑道:“这穷小子只配娶个丫鬟,之前还妄想娶我女儿,真是可笑!不过,将丫鬟卖给高门大户,价格倒是要比以往高出一倍。

    ”阿喜急忙上前说道:“青梅伺候我多年,若将她卖去做妾,我实在不忍心。

    ”王进士这才传话给张氏,依旧按照原来的价格,将青梅许配给了张生。

    ?青梅嫁入张家后,对公婆孝顺有加,事事都能曲意承欢,甚至比张生做得还要周到。

    平日里,她操持家务,勤劳肯干,天还未亮便起床准备早饭,夜晚还要缝补衣物。

    即便吃糠咽菜,也毫无怨言。

    正因如此,张家上下无不喜爱敬重她。

    青梅还凭借一手精湛的刺绣手艺,所绣之物不仅精美绝伦,花鸟鱼虫栩栩如生,而且售卖速度极快,商人们都在门口排队等候购买,生怕买不到。

    靠着这门手艺赚来的钱,家中渐渐有了些积蓄,日子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困苦。

    同时,青梅还时常劝说张生不要因家中琐事耽误学业,家中的大小事务都由她一人承担。

    后来,因为王进士赴任,青梅前去与阿喜道别。

    阿喜见到青梅,泪水夺眶而出,说道:“你如今觅得良人,寻得了好归宿,我却不如你。

    ”青梅连忙安慰道:“这一切都是小姐的恩赐,我怎敢忘记?若说小姐不如我,那是在折煞我。

    ”两人相拥而泣,依依惜别。

    ?王进士到了山西任职半年后,夫人不幸病逝,灵柩暂时停放在寺庙中。

    又过了两年,王进士因受贿被免职,还被罚缴纳巨额赎金,家中渐渐贫困,连日常生活都难以维持,仆从们也纷纷逃散。

    此时,疫病大肆流行,街头巷尾都是咳嗽声、呻吟声。

    王进士也不幸染病身亡。

    阿喜身边只剩下一个老妇人陪伴,可没过多久,老妇人也去世了,阿喜顿时陷入了孤立无援、困苦不堪的境地。

    有个邻家老妇人见状,劝阿喜改嫁,阿喜却说:“若有人能为我将父母双双安葬,我便嫁给他。

    ”老妇人听后,心生怜悯,送了一斗米给阿喜,便离开了。

    半月后,老妇人再次前来,无奈地说:“我为娘子你竭尽全力,可此事实在难成。

    穷人无力为你父母安葬,富人又嫌弃你家道中落。

    这可如何是好!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恐怕你不愿听从。

    ”阿喜忙问:“什么办法?”老妇人说:“此地有个李郎,想要寻觅一位侧室。

    若他见到你的姿容,必定会出重金为你父母安葬,想来他是不会吝啬的。

    ”阿喜听后,大哭起来,说道:“我乃官宦世家之后,怎能去做他人的妾室!”老妇人听后,无言以对,只好离去。

    ?此后,阿喜每日只能吃一顿饭,勉强维持着生命,苦苦等待着能有转机。

    然而,半年过去了,情况愈发糟糕,她几乎难以支撑下去。

    一日,老妇人再次来到阿喜家中,阿喜哭着对她说:“我如今已穷困潦倒至此,每每想要自尽,可又因父母的灵柩尚未安葬,心中有所牵挂,这才苟延残喘至今。

    如今我已快要饿死,谁又能来收敛我父母的尸骨呢?所以,我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听从你的建议。

    ”老妇人听后,连忙带着李郎前来。

    李郎偷偷看了阿喜一眼,顿时大为欢喜,当即拿出银子为阿喜的父母操办丧事,将两具灵柩妥善安葬。

    之后,李郎便带着阿喜离开,准备让她入门做妾。

    ?李郎的正室向来凶悍善妒,平日里在家中说一不二。

    李郎起初没敢告诉她阿喜是来做妾的,只说是买了个丫鬟。

    可正室见到阿喜后,顿时暴怒,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拿起棍棒便将阿喜赶了出去,不许她进门。

    阿喜披头散发,泪流满面,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心绝望。

    正在此时,一位老尼姑路过,见阿喜如此可怜,心生怜悯,便邀请她一同居住,阿喜无奈之下,只好跟随老尼姑去了庵中。

    到了庵中,阿喜向老尼姑哭诉自己的遭遇,请求剃度出家,老尼姑却拒绝了她,说道:“我看娘子并非久居尘世之人,庵中虽只有粗茶淡饭,但也能勉强维持生计。

    你暂且在此住下,等待时机。

    时机一到,你自会离去。

    ”?在庵中居住的日子里,市井中的无赖见阿喜貌美,时常前来敲门,说些轻薄言语,以此取乐,老尼姑对此毫无办法。

    阿喜不堪其扰,整日以泪洗面,甚至想要自尽。

    老尼姑见状,只好前去求吏部的某位官员,请求他张贴告示,严禁此类恶行。

    那些恶少这才稍稍收敛。

    后来,又有歹人趁夜挖开寺庙的墙壁,想要对阿喜图谋不轨,幸好老尼姑及时呼喊,歹人才逃走。

    老尼姑无奈,只好再次告知吏部官员,官员派人捉住了为首的恶徒,将其送往郡里笞责,庵中这才渐渐安宁下来。

    ?又过了一年多,有一位贵公子路过庵中,偶然间看到阿喜,顿时惊为天人,被她的美貌深深吸引。

    贵公子强行让老尼姑从中说和,又用丰厚的财物贿赂老尼姑。

    老尼姑委婉地对贵公子说:“她乃官宦世家之后,不愿做他人的妾室。

    公子还是先回去吧,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给你答复。

    ”贵公子离开后,阿喜万念俱灰,想要服毒自尽。

    夜里,她梦到父亲前来,焦急地对她说:“我当初没有听从你的意愿,才导致你如今这般境地,如今后悔也已来不及。

    但你千万不要轻易寻死,再忍耐片刻,你的夙愿定能实现。

    ”阿喜从梦中惊醒,心中十分诧异。

    第二天清晨,阿喜洗漱完毕,老尼姑看到她,惊讶地说道:“娘子,你脸上的晦气已然消散,那些横祸已不足为惧。

    福气就要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忘记我这老身。

    ”话还未说完,便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阿喜脸色大变,以为又是贵公子的家奴前来纠缠。

    老尼姑打开门一看,果然是贵公子的家奴。

    家奴急切地询问事情进展,老尼姑笑着应付,只请求再宽限三日。

    家奴传达了主人的话,若此事不成,便让老尼姑亲自去回复。

    老尼姑连连应下,家奴这才离开。

    阿喜听闻,心中悲痛万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觉世间灰暗,几近绝望。

    老尼姑瞧在眼里,疼在心头,赶忙温声安慰道:“娘子莫要灰心,老身既答应了你,定会周旋到底。

    ”阿喜哽咽着点头,可内心的恐惧与无助却如浓稠墨汁,肆意蔓延,怎么也驱散不开。

    ?在那度日如年的三日里,阿喜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

    她独坐窗前,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父亲严厉却慈爱的面容,往昔在王家的富贵生活也走马灯般闪现:家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奴仆成群,自己身着绫罗绸缎,被众人捧在掌心。

    可如今,却栖身于这清冷庵堂,衣衫褴褛,形单影只,这般天壤之别,令她心中满是凄苦,哀恸难抑。

    老尼姑则不辞辛劳,四处奔走,或去求见昔日王家旧友,或拜访当地有些威望之人,试图寻得一线生机,可每一次都吃了闭门羹,满心的希望一次次破灭,心中亦是焦急万分,眉头紧锁,脚步匆匆。

    ?第三日傍晚,天色渐暗,乌云仿若墨染,层层堆叠,似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阿喜蜷缩在庵中角落,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双眼无神地望着门口,那扇紧闭的门仿若隔开了她与世间所有的希望,她只能无助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突然,狂风大作,吹得庵门哐哐作响,好似要将这庵堂掀翻。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打在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尼姑顶着风雨艰难地关上庵门,雨水顺着她的衣角不断滴落。

    她正准备回屋安慰阿喜,却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老尼姑心中一惊,犹豫片刻后,缓缓打开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身上的锦缎绣着精致花纹,在黯淡天色下仍透着贵气,身后跟着几个神色匆匆的仆人。

    那妇人面容和善,眼神中透着关切。

    她见了老尼姑,微微欠身行礼,声音温婉说道:“听闻此处有位落难的女子,我特来相助。

    ”老尼姑惊讶不已,眼中满是疑惑,忙将妇人请进屋内。

    ?阿喜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那妇人,顿时愣住了。

    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青梅。

    青梅快步走到阿喜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含泪说道:“娘子,可算找到你了!”阿喜又惊又喜,千言万语堵在喉咙,一时说不出话,只是紧紧地抱住青梅,积攒多日的委屈与悲伤如决堤洪水,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青梅嫁入张家后,张生一心向学,日夜苦读,在科举中连连高中,凭借真才实学,如今已官至高位。

    青梅虽身处富贵,却一直未曾忘记阿喜的恩情,时常暗中差遣得力仆人,四处打听她的下落。

    近日听闻庵中之事,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赶来。

    ?青梅将阿喜带回自己家中,早已命人准备了干净的衣物和丰盛的饭菜。

    衣物皆是上乘丝绸,颜色素雅,绣工精美;饭菜摆满一桌,荤素搭配,香气四溢。

    阿喜沐浴更衣后,容光焕发,原本苍白的面容有了些许血色,只是眼神中仍透着一丝落寞,往昔的遭遇如阴霾,一时难以彻底消散。

    青梅看着阿喜,心疼地说:“娘子,往后便安心住下,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阿喜感激涕零,泪水再次模糊双眼,连连道谢,声音带着颤抖。

    ?此后,青梅时常陪伴在阿喜身边,春日里,陪她在花园赏花,为她讲述张府趣事;夏日时,一同在树荫下乘凉,摇着团扇为她驱赶蚊虫;秋日里,陪着她漫步在铺满落叶的小径,听她倾诉心事;冬日里,与她围坐在暖炉旁,为她煮上热气腾腾的茶汤。

    在青梅的悉心照料下,阿喜渐渐走出了阴霾,脸上也有了笑容,眼中的光芒慢慢复苏。

    而张生得知阿喜的遭遇后,也心生怜悯,时常差人送来珍贵的药材和生活用品,药材皆是从各地搜罗而来的上等佳品,生活用品也精致实用。

    ?一日,青梅对阿喜说:“娘子,我瞧你整日闷闷不乐,不如随我一同出门游玩,散散心。

    ”阿喜点头答应。

    两人乘车来到郊外,此时正值春日,漫山遍野的花朵竞相绽放,五彩斑斓,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雪,微风拂过,花枝摇曳,如诗如画。

    阿喜望着眼前的美景,心情豁然开朗,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不禁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照亮了面庞。

    ?游玩途中,阿喜结识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名叫李轩。

    李轩身着月白长袍,腰间系着温润玉佩,温文尔雅,谈吐不凡,一见到阿喜,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一见钟情。

    他得知阿喜的身世后,不仅没有嫌弃,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