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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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帘,正值黄昏时分,西天如烧,云瀑从峰峦间滚滚而下,在河水中淌开一片耀眼金红,似喜裙上绣的大朵并蒂莲。

     江蓠攥着裙摆,想到母亲在灯下一针一针地赶工,把盖头盖上了。

     她不要让人看到她哭。

     辇车在大宅前停下。

     片刻后,有人在笙箫鼓乐里掀开帘子,扶她下车,动作生疏。

     楚青崖感到她手心濡湿,当下唤宅前伺候的一个小丫头去取物。

     忽有一阵风吹来。

     又是一阵。

     河边本就风大,江蓠站在府门前,扇子快将她扇得打喷嚏了。

     “凉快些了吗?”楚青崖问。

     ……这狗官以为她热得手心出汗。

     江蓠的眼泪一下收了回去,吸了吸鼻子,细细地应了声:“嗯。

    ” 心中又把他骂了百八十遍。

     跨进府门,四周霍然嘈雜起来,入耳皆是恭贺。

    仆从们招待着来喝喜酒的宾客,隐约可听见楚家二老的大嗓门,说今日犬子大喜,各位不醉不归。

     江蓠看不见宅中是怎样张灯结彩、灯火通明,自打进了这宅子,就跟木偶似的任人摆布,一时间稀里糊涂地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再耐着性子和狗官对拜,然后就被两个小丫头搀进新房,坐在喜床上。

     这厢妇人们往她身上殷勤地洒着花生红枣,外头传来一声声熟悉的“姐姐”,她的眼角又忍不住湿了。

     阿芷今日很伤心吧? 姐姐成了陌生人家的媳妇,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很快,一切都消停下来,人走了,屋静了,她得以仔细考慮接下来的事。

     烛火寂寂地摇着。

     江蓠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办,把三十六计在脑中反复琢磨,是以逸待劳、欲擒故纵,还是反客为主、擒贼擒王?若委实下不去手宽衣解带,那就浑水摸鱼、调虎离山? 她才想到第十六个计策,鎏金灯盏里就积了一片红蜡,忽闻珠帘叮当作响,一股冷风从帘外透了进来,她一个激灵挺直腰板。

     可见是个吃人的妖怪,进房还刮妖风。

     楚青崖令丫鬟们退下,在暖阁外犹豫片刻,还是举步进来,见新妇一动不动地坐在喜床上,身下满是干果,便低头把床褥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扫了下去。

     “不硌么?”